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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雲日記 之二十九

 

荼,發音同圖

芩,發音同秦

 

 

 

 

天氣:春暖花開

心情:百感交集

日期:回家第1,124天

 

 

 

 

隊長(哥):

 


我是荼雲。

 

 

 

今天是最後一天在基地,正在收拾寢室。

其實之前收得差不多了,今天也只是做最後的確認。

 


阿芩和阿錡在房間裡陪我閒聊,順便玩貓。

 


那是一隻頭上有一戳白毛的黑貓,你還沒見過牠。

 


牠是在我三年前外出考察回基地之後,意外在犬舍裡頭

發現的幼貓。

 


看到牠的時候,牠被阿肥舔得整隻濕漉漉的,周圍的小狗們

不時湊過來舔一口,蹭蹭牠,生無可戀的神情有些好笑。

犬舍管理人阿蕭對此也嘖嘖稱奇。關於這隻貓究竟是如何出現

的,他調過監視器,沒有發現貓入侵的足跡,軍犬們更不可能

外出撿回小貓。牠就是在某一天清晨,突然出現在了犬舍裡。

 


關於牠到底是不是媽媽和黑貓派來看我的那個「代表」,我也

不知道,雖然牠頭上那一撮醒目的白毛,相當符合做記號的

定義,但牠就跟我回到這個世界後遇到的貓一樣,無法與之

溝通。

 


歸來之後,我再也沒有聽過貓的心聲,也無法再與貓說話,

也不知是否因穿梭時空,使我喪失了這樣的能力,有時候

會有點想念媽媽和黑貓,想起那一段短暫的相處時光。

 


後來這只黑貓,在某天半夜我從寢室出來倒水的時候,

坐在了我房門口,後來就一直住我房間,阿芩他們經常

過來貓。

 


因為先前在劉叔的幫助下已經收拾過一輪,穿上外套,

收起床邊小櫃上很像阿肥的狗狗日期積木(在另一個

世界相認時,你送我的那個沒辦法帶過來,後來我

自己又買了一個)以及日記本與筆放入了背包,也就

差不多了。喔,對了,最後還要把小白(那隻黑貓)

放到外出籠裡。軍犬阿肥要跟我一起退役,阿蕭那邊

會帶牠過去。

 


大概也能察覺到阿芩和阿錡一直在偷瞄我,他們倆

這幾年成熟很多了,和新隊員處得也好,會帶人也會

照顧人,如此我放下副隊長的職務退役,心裡也比較

安心。話是這樣說,之前還在住院的時候,阿芩來看

我時,眼睛整個哭腫了,我知道他是替我難過,但你也

知道,我好像一直都不太會安慰人。

 


於是我說,之後還會見面的,你們不方便出來的話,

我可以過來,買好多好多好吃的,你們也可以來

我家玩。

 


阿芩過來抱我,眼眶有點紅紅的,他說,那他要列

清單給我,要我一定記得回來,不可以騙人。我抱了

他一下,說好。

 


阿錡突發奇想,想抱著貓跟我一起擁抱,無奈貓貓

不配合,阿錡被狠狠一拳貓在臉上,整個人傻住,

阿芩當場笑得東倒西歪,稍稍沖淡了離別的氣氛。

 


這讓我鬆了一口氣,畢竟我總是不知該如何面對分離。

 


生離或是死別,不論何種形式,總是讓人百感交集,

那種微微的酸澀,總是令我很不自在,不知如何自處。

 


上一次寫日記,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

 


中途不曾執筆,只因害怕自己軟弱。

 


已經做好了也許你會這樣沉睡到走的心理準備。

 


在另一個世界的時候,你等過我,那麼,想想我等你三年

也不算長,雖然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但沒關係。人的一生

好像總是由一段一段的陪伴與等待組成的,有時陪伴比較長,

有時,等待比較長。

 


以前也想過,一個人該怎麼過。但事實證明,人沒有倚靠時,

自然也有沒有倚靠的活法。

 


對於因傷退役,與其說感到難過,不如說有些茫然,畢竟是

待了很久的地方,有關係親近的隊友。可是,也許在我心中,

有一點鬆了一口氣,如果我不幸走在你前面,有一天你醒過來,

會感到寂寞吧?如同我此刻的感受一樣。

 


也可能我只是有點累了,無法再適應高強度的工作,畢竟身體

條件已經過了最顛峰的時期,這次受傷也是一種警訊。

 


養傷的時候,大K和劉叔先後找我談過,最後林先生親自來了

一趟。

 


這幾年他依舊冷峻,鬢角卻已花白,他問我之後有什麼打算,

我說我還沒想好,可能找份工作,還有,想多陪你一點。

原以為他不會待很長時間,但他在病房裡幾乎待了一下午,

跟我簡單聊了聊退役之後的事情,有一些是之前退役成員碰到

的問題,有一些,則是語氣平淡的關心。

 


沒有挽留,也沒有安慰,實事求是,是很林先生的風格。也是

我們認識多年,最平和地一次交談,沒想到,居然是發生在我

離開之前。

 


養傷第二個月,我遞交了退役申請,一週之後批了下來。

 


收拾好東西,一行人要往舉辦退役儀式的地方去,地點是在

基地所在城市的衛星城鎮的某處隱蔽的據點。

 


因為所屬單位特性的問題,退役儀式沒有公開,出席的往往

只有隊友與家人。

 


隊友來送行,家人來接你回家,回歸平凡的生活。

 

 

J走了,你不在,媽媽和貓貓在另外一個世界。在這裡,我沒有

親人,但有一貓一狗跟我一起走,倒也不覺得寂寞(事實上我

比較擔心小白欺負阿肥,牠現在也算大貓了,在軍犬裡頭橫著走,

打遍天下無敵手)。

 


可現場來了比我想像中更多的人。

 


我先是看到了J的弟妹,是一對孿生姊弟。

 


J的弟妹今年剛上大學,J還在世的時候,就帶他們倆跟我見過面,

開玩笑說要託孤(回想起來他那個人真的是言行無忌,當時應該

早早揍他一頓,免得他總愛說那些胡話咒自己)。

 


J的雙親財務狀況很早便出問題(J沒有明說,似乎是賭和投資

失利),早早跑路不說,還牽連到一對年幼的兒女。J努力了

好幾年才還清了大部分債務,中間我塞過幾次錢給他,他走

之前早已還清給我,若不是我攔著,大概還想算利息給我,

實在是一個好強的人。

 


也因此他弟妹認得我,先前因為幫J處理遺物與匯款的事情

曾聯繫過,這幾年一直都斷續有聯絡,想著幫忙照看幾分。

他們倆是雙胞胎,輪廓隱約有些像J,但個性不太一樣,

弟弟是老好人的個性,妹妹有些像J。看到他們倆一起出現,

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點鼻酸。

 


J以前跟我說好,退役的時候,他來接我,他退役的時候,

我去接他。我的確沒有背棄諾言,接他退役,送了他最後

一程(雖是以另一種形式),可是他卻永遠失約了。原來不是

很正式的約定,有時違背約定這種事,也是無可奈何,不該

這麼想,只是覺得如果他能來,該有多好。J的妹妹捧著一束花,

遙遙朝我揮手,她弟弟站在旁邊靦腆地朝我笑,有一瞬間有點

恍神,想起了和J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而後我還在家屬座位區看見了你母親還有弟弟,這幾年我們已經

很熟稔,但我沒有跟他們提過退役儀式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們是

怎麼知情的。你弟開心地伸手朝我揮揮,你母親溫柔地朝我笑了。

對此,我只能神情僵硬地點點頭,再多看一眼,我擔心自己會失態。

 


先前曾聽劉叔說,退役儀式的時候,大部分的人都會哭,原先覺得

也許我會是個例外。

 


直到真正站到了台上,林先生站在我身前替我別上勳章的時候,

我看到了劉叔出現在了禮堂門口為止。

 


劉叔穿著我幾年前送給他的那件白色外套,神情溫和地朝我笑,

而後他讓了開來,露出了他身後的輪椅,還有輪椅上的人,隨後

他推著輪椅,朝我走了過來。輪椅上坐著的那個人,朝我笑著

的人,是你。你被劉叔推著,停在了家屬區域的座位旁,

抬頭望著我。

 

 

這樣的視線,在過去三年之中,只在夢裡見過,總是鏡花水月,

很短暫,破滅得很快,不論我如何不捨。

 

 

周圍有很多聲音,像是在鼓掌還是歡呼,可是我好像忽然間聾了,

失去了所有反應的能力,只是看著你,也只能看著你,難以自抑地

淚流滿面。

 

 

 

 

發現自己不是例外的弟 荼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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