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秦舊地

[圖文] B 肉骨頭

我是滷蛋，台灣土狗，今年三歲。

一直以來，大家總是對狗狗有些誤解。

覺得狗比較好相處啊，比較傻啊，招之即來，揮之

即去啊，容易給摸啊，其實不是的。

事實上狗狗們心裡都很清楚，關於身邊的人類是個

怎樣的人，對我們好不好，狗狗們只是沒有貓那麼

白目而已啦。

作為人類口中所謂單身狗的狗狗，我也大概猜得出來

……這次主人的告白……還有多久會失敗。

因為……主人告白之後的停頓實在太久了啦……空氣中

彌漫著尷尬的氣息，而且，最重要的是，完全看不出來

……有要親上去的跡象嘛，感覺跟主人昨天看的那部

電影的步調完全不一樣。

以前流浪的時候，我也是曾經有過對象的狗，已經不是

單身狗了呢，這點事情還是看得出來的。

老實說我總覺得，人類接吻的時候跟狗狗看到喜歡的

肉骨頭的感覺也沒有差太多——都是撲上去啃個沒完嘛。

不過，這次感覺好像比前幾次要慘的樣子，好像要發

那種叫做「好人卡」的東西了。

人類真的很麻煩欸，你有聽說過狗狗誇不喜歡的肉骨頭，

說對方是好肉骨頭嗎？

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嘛，什麼好人壞人，幹嘛

增加狗狗的工作負擔——第N次被告白失敗的主人抱著哭

的我無奈地想道。

我的主人雖然有一張壞人臉，眼神銳利，鷹鉤鼻，但他

其實是我看過……最接近狗狗的人類了，很好懂，對

喜歡的人，喜歡的朋友……很好，也很忠誠。

如果遇到不懂珍惜的人，就很容易被傷害。

不過這不是狗狗該思考的事情，主人感到難過的時候，

只要陪著他就好，用自己毛茸茸的身體緊貼著對方，

在對方傾訴的間隙與尾端，搖搖尾巴或舔舔手作為

回應，這樣就好。

雖然主人一直沒有信心，但我一直覺得，主人是非常

有競爭力的，他只是運氣比較不好而已。

因為主人有我啊，得到主人就是得到我，買一送一感覺

超棒的耶（前題是對方喜歡狗狗啦）！

撇去這些不談，主人是個溫柔的人啊，不然當時我也不會

因為一顆滷蛋就跟他回家了。

那顆蛋真的好香、好溫暖，也喜歡主人摸著我的手，所以

流浪很久的我決定賭一次——賭這樣的溫暖相伴不是一時

興起，而是安然而長久的，最後我賭贏了。

可惜我不會說話，無法推薦，只能給予主人陪伴而已。

不知道主人的對象會是怎樣的（肉骨頭）呢？ 之前

流浪時有碰過一隻流浪狗皮皮，是在主人有了伴侶

之後，被拋棄的，因為對方對狗過敏，所以有時候，

會覺得有點擔心。

******

從來沒有想過，主人和我，會同時看上一個人類。

精確來說，主人是被對方吸引，我是被他身上的異香

吸引——是那種遠比滷蛋還香，口感Q彈軟嫩，滋味

濃烈鮮香，叫做爌肉的食物。

第一次知道這種美食是主人買爌肉便當回家時，裡頭

的那種好香的肉肉，被嘴饞的我，偷吃了一半。

後來主人只好放棄買爌肉便當回家，他摸摸我的頭說，

那個我不能吃啦，太鹹了，但真的好香，有時偶然夢見

會不小心流口水。

所以我覺得，不能錯過眼前這個，可能會做爌肉飯的

人類，一大早提爌肉便當出門上班的男人耶，真的

太棒啦！

所以我當機立斷把主人拖了過去，蹲坐在那個看上去

神情冷淡、身材高大的黑髮人類腳邊，用我最誠摯的

目光，盯著對方……手上拎著的便當袋，吐舌頭搖尾巴。

那個人類低頭看我，眼裡有點笑意，又看看我身後慌慌

張張追過來的主人，真正笑了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爌肉飯的香味所造成的迷幻感，我覺得

那一瞬間，從對方那對冷靜漆黑的眼瞳裡讀到了對方

心中的想法——是那種狗狗看到肉骨頭的感覺！不過，

為什麼主人是肉骨頭呢？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呀？

感覺……也許主人脫離單身狗的日子快來了呢，唉，

爌肉真的好香！

主人正式被叼回對方家的那天，我印象特別深刻。

直覺上我覺得這次成功的機率很高，因為對方居然帶了

一整袋肉骨頭過來給我，他解開袋子，把骨頭放在我的

碗裡的時候，看了我一眼，依舊十分冷靜——意思好像

是在說，你啃你的，我啃我的。

那也要看主人給不給啃啊！我滿臉無辜地仰頭看他，搖搖

尾巴裝作我沒聽懂。

接下來我就趴在我的碗旁邊豎起耳朵聽著主人的告白——

對的，這次主人又是先告白的那個。

中間的停頓好像很短，又很長，空白的令人心慌，我只好

抽空回憶了一下滷蛋和爌肉飯的滋味。

接著先是傳來一聲痛呼，然後是熱情吸吮的聲音，我就

有點安心，每次看人類啃肉骨頭，不，是接吻的時候，

總是有點擔心主人的鼻子呢，會不會，撞在一起呢？

感覺應該喬一下就可以吧？當狗狗想啃肉骨頭的時候，

總是會想出辦法的啦！總之，能順利啃在一起，真是

太好啦。

趴在客廳啃肉骨頭的時候，我忽然聽到主人叫了一聲，

帶著急切的喘息，好像在哭，可是又有種說不出的愉悅感。

我歪頭想了一會，又扭頭看了那脫了一地，直直往臥房

方向綿延而去的衣服，決定繼續啃肉骨頭，既然主人

給啃的話，那就按照約定，你啃你的，我啃我的吧！

雖然跟想像之中有點不一樣，不過有找到了就好，就跟

主人找到了我一樣。

要幸福喔！

可惜我還是吃不到爌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