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秦舊地

[文案] 將軍







有一種人，是生來只能讓人仰望的人。

他的將軍，大抵也是如此。



不過，好像只有他和他的弟兄們這麼覺得。



朝裡的大人們嫌他浪蕩輕浮，言行無羈，武將們

嫌他心思多如牛毛，愛耍弄鬼域伎倆。他一連

剋死了三任髮妻，連媒人也不愛他，民間還傳說

將軍有隱疾，所以多年無出。



可是，他是將軍從妓院門口撿回來玩著揍著長大的，

也是跟著將軍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舊人，所以，

大約也沒有別人比他更明白，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的眼裡，永遠沒有真心，笑裡也沒有，你抓不住他，

他也不會為你而停留。



他從來不是什麼好人，因為他說過，好人都不長命。

可是他對一個人好起來，卻是真好，像是對他，還有

對其他的將士。



只是永遠不說他做了什麼，又為什麼，可能要好久

之後才懂，但也許已經恨了好久，然而，他也不會

在乎，旁人的喜與憎，原來在他眼裡，也只是無用

之物。





就像一陣驟起的狂風，為之舒暢或感寒涼，可過往

無痕，卻始終追之不及，亦未能留下分毫的遺緒。





曾經見過，別人沒見過的。慶功宴，將軍趁眾人酒酣

耳熱之際，一人獨騎，到城門外悼念死去的弟兄，

他沒有哭，只是將酒罈傾倒，無聲相伴，直至晨光

初綻。他背著大醉的將軍回府，將軍伏在他身後，

用很輕的聲音說累，說，想周雲。周雲和他一般大，

同樣追隨將軍多年，新婚三日，隨將軍出征，殞命

於城外，未能瞑目。



他一直都跟著他，沙場夜營，他為將軍守夜。將軍

為了他們在朝堂上跟那些大人們唇槍舌戰的時候，

他在外面候著。將軍去小院聽姑娘唱曲談心時，

和那江湖裡獨來獨往的清俊少俠，秉燭夜談一整晚，

抵足而眠，然後不知道在裡頭做什麼的時候，他

還是守在門外，他旁邊的弟兄被裡頭的動靜弄得

面紅耳赤，他卻充耳不聞。



他不在意將軍做了什麼，也不在意他怎樣想，

只要能跟著他就好。如果，要幫他顧孩子，

也是可以的。



他小時候，將軍總笑他，讓他別像一隻小狗

一樣總跟著他。



可是，只要將軍不趕他走，他想，他還是會

一直跟著的。



他覺得，這大約不是喜歡，將軍沒教過他，

所以，他也不懂。